韩愈,唐代著名文学家、思想家,以其刚正不阿、直言敢谏著称。他在担任潮州刺史期间,曾写下一篇极具个性与思想深度的《祭鳄鱼文》,以讽刺当时地方恶势力,表达对百姓疾苦的关切。
本文虽名为“祭鳄鱼”,实则是借祭文之名,讽喻地方豪强、恶霸,意在警示他们若不悔改,将如鳄鱼般被驱逐或消灭。文章语言犀利,气势恢宏,充分展现了韩愈作为一位士大夫的责任感与担当精神。
以下是《祭鳄鱼文》的全文及现代汉语译文:
原文:
维年月日,潮州刺史韩愈,谨以清酌庶羞之奠,致祭于鳄鱼之神曰:
呜呼!鳄鱼!尔之居此土也,已有年矣。吾不知尔之种类,亦不知尔之形貌,然吾闻之,凡有大妖,必有大害;凡有大害,必有大祸。今尔之为害,已甚矣。吾民之死于尔者,不可胜数;吾田之毁于尔者,不可胜计。尔之毒气,弥漫四野;尔之声威,震骇百里。
吾尝问于父老,皆曰:“此鳄鱼之窟也。”吾尝观于江溪,皆曰:“此鳄鱼之游也。”吾尝闻于夜半,皆曰:“此鳄鱼之鸣也。”吾知尔之为害,非一日之功也。
吾今奉天子之命,来守此土。吾不敢以私心而忘公义,吾不敢以畏怯而避凶险。吾欲除尔之害,以安吾民;吾欲去尔之恶,以息吾忧。
尔其听之!吾今告尔曰:尔若能徙于海,吾则不汝诛;尔若不能徙于海,吾则必杀尔。尔其自择,勿谓吾言之不预也!
呜呼!尔之为物,虽猛而无知;吾之为人,虽愚而有志。吾今祭尔,非为尔之灵,乃为吾之义;非为尔之神,乃为吾之志。愿尔知之,勿再为害!
译文:
在这年的某月某日,潮州刺史韩愈,恭敬地用清水和丰盛的祭品,向鳄鱼之神献上祭文如下:
唉!鳄鱼啊!你居住在这片土地上,已经有很多年了。我不知道你的种类,也不了解你的外形,但听说凡是大的妖物,必定带来大的危害;凡是大的危害,必定招致大的灾祸。如今你所造成的灾害,已经非常严重了。我的百姓因你而死的,数不胜数;我的田地因你而被毁的,难以计算。你的毒气弥漫四方,你的声势震撼百里。
我曾经向当地的老人询问,都说:“这里是鳄鱼的巢穴。”我曾经观察江河溪流,都说:“这里是鳄鱼出没的地方。”我曾经在半夜听到声音,都说:“这是鳄鱼的叫声。”我知道你带来的危害,并非一朝一夕之事。
我现在奉天子之命,来到这里治理。我不敢因私情而忘记公义,也不敢因恐惧而逃避危险。我想要消除你的危害,以安定我的百姓;我要铲除你的邪恶,以解除我的忧虑。
你听着!我现在告诉你:如果你能迁移到大海中去,我就不会杀你;如果你不能迁移到大海中去,那我就一定要杀了你。你自己选择吧,不要说我没有事先警告你!
唉!你这种东西,虽然凶猛却毫无智慧;我这个人,虽然愚钝却有志向。我现在祭祀你,并不是为了你的灵验,而是为了我的道义;并不是为了你的神灵,而是为了我的志向。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,不要再为害人间了!
此文虽为“祭鳄鱼”,实则借古讽今,表达了韩愈对地方恶势力的强烈不满与坚决斗争的态度,同时也体现了他“为民请命”的仁政思想。